原标题:中国与巴西之间的文化异同
巴西和中国在霍夫斯泰德五个文化维度上的得分
□ 金茜
作为迅速崛起的新兴大国,中国和巴西的世界影响力正在不断增强。近年来,与中拉关系的“跨越式”发展同步,中巴关系亦急剧升温。2009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巴西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并于次年成为巴西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来源国。巴西则是中国第十大贸易国和在拉美地区最大的贸易伙伴。
随着中巴两国将双边关系提升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围绕中巴关系的学术研讨也愈发热烈。所谓“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应涉及经贸往来、政治理解和文化交流的全方位加强。然而,与两国在经济、政治领域如火如荼的合作相比,双方无论在人文方面的实际交流,还是在文化层面对双边关系的探讨仍然相对有限。事实上,地理距离和语言障碍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巴之间的文化传播,甚至有研究表明两国人民对彼此的文化知之甚少。
为了充实有关中巴关系的探讨,本文以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理论为依托,系统比较了中国和巴西之间的文化异同。通过更好地理解这些文化因素可以帮助我们求同存异,也对深化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和构建中巴命运共同体具有重要意义。
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理论
“文化”这一概念的复杂性使其非常难以界定。霍夫斯泰德将“文化”定义为“一个群体的成员区别于其他人群的心智的集体程序”。“心智”包含诸如思考、感觉和行为的既定模式,以及由此而来的信仰、态度和技能等不同要素,其中最为核心的是价值体系。霍氏的文化维度理论认为,不同国家的不同文化塑造了该国国民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文化上的相似性可以促进跨文化交际和互相信任,而文化上的差异则可能造成沟通困难,困惑和误解,甚至冲突。因此,文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不容小觑。
根据在全球五十多个国家超过116000名IBM员工的调查数据,以及迈克尔·邦德关于儒家价值观的调查研究,霍夫斯泰德从权力距离、不确定性规避、个人主义/集体主义、阳刚气质/阴柔气质和长期取向/短期取向五个维度分析了两国的文化:
一、权力距离(PDI)指弱势成员对权力分配不均的认可程度,关系到人类平等的基本问题。在权力距离小的社会,权力分布更为合理。中巴两国得分都较高(见图表),代表两国社会均较为尊重等级制度且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较为宽容。
二、不确定性规避(UAI)指捕捉特定文化中的个人因不确定性所导致的焦虑程度。不同文化对于不确定性有不同的应对方式。不确定性规避程度高的文化看重社会交往的规范,对法律、法规和专业知识等具有更多依赖。巴西76分,而中国得分低得多(见图表)。这表明相对来讲,中国人可能适应新环境的能力更强,在非正式和模棱两可的规则中更加游刃有余。
三、个人主义/集体主义(IDV)是描述特定社会中普遍存在的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每一种文化都同时具备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特征,但通常会有一种占据主导地位。个人主义盛行的文化往往更重视个体的自主性、自我满足和个人福祉。人们经常采用直接、明确和坦率的沟通方式,而他们的行为更受到法律而非约定俗成的习惯的约束。而在集体主义占主导的文化中,人们对团体内外之间的差别更为敏感,认为对集体的义务应凌驾于个人权利之上。他们更喜欢间接、含蓄而委婉的沟通策略。他们的行动首先受到习俗和传统,而并非法律的限制。中国得分较低,被认为是一个典型的集体主义国家,而巴西38分(见图表),处于中等水平。
四、阳刚气质/阴柔气质(MAS)反映了一个社会中性别角色的重叠程度。阳刚气质较强的国家,两性的社会性别角色截然不同,男人应是自信、坚韧且在物质上成功的,而女人则应谦虚、温柔和相夫教子。而阴柔气质较强的国家,社会性别角色互相重叠,男女双方都更谦逊、恭顺并关注生活品质。巴西49分,在霍氏调查的53个国家中处于平均水平。中国凭借66分的高分(见图表),被认为是一个更具阳刚气质的社会。
五、长期取向/短期取向(LTO)评估了一个社会的耐心程度和延迟满足的能力。长期取向根植于儒家思想,培育和鼓励以追求未来回报为导向的美德。而短期取向的文化针对过去和当前,人们尊重传统,重视履行社会责任,但此时此地的需求才是最重要的,因此鼓励增加社会支出,及时享乐。中国118分,代表了一种典型的长期取向的文化。而巴西65分,与中国相比,相对更靠近短期取向。
中巴两国的文化差异
不同的国家拥有不同的文化,国家间的成功交流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对彼此文化的了解。巴西国土面积约占南美大陆的一半,该国的地理、气候条件、植被、经济条件和文化均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国家之一,历史悠久,哲学思想深厚。现代中国社会的主流价值大多源于儒家和道家思想,两者都强调秩序、平衡与和谐。
根据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理论,表明两国在不确定规避和长期/短期取向这两个文化维度上差异明显。
巴西人普遍表现出对官僚体系和法律系统的强烈依赖,然而,在法律许可与实际情况之间存在着灰色区域。巴西人的不确定性规避倾向表现在他们期望知道自己在和谁打交道,面谈是首选的沟通方式。不过,他们不急于在面谈中建立紧密关系,而是循序渐进。在“礼仪之邦”的中国,风俗习惯、传统和社会期望远远高于法律规范。在诸如升迁、婚姻、生育和死亡等重大人生节点,礼仪方面正确无误是至关重要的。同时,中国人被普遍认为适应性极强,即使情势发生变化,他们仍能保持冷静,做到处变不惊。
有研究表明,巴西现在比过去短期取向更加明显。巴西人普遍尊重传统,专注于现在而非未来,这点可以在巴西人没有储蓄习惯上体现出来。他们生活节奏偏慢,不喜欢急匆匆地建立人际关系或作出重大决定。中国通常被认为是一个长期取向的国家。中国哲学欣赏长远、全面的世界观。为了实现未来目标,他们往往表现出更多的耐心、宽容和毅力。中国已经形成了一种务实文化。美德和真理不是基于绝对标准,而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形势、环境和时间。中国人崇尚节俭,有储蓄和进行长期投资的强烈倾向。
中巴之间的文化共性
巴西和中国在权力距离、个人主义/集体主义、阳刚气质/阴柔气质这三个文化维度上非常相似。巴西和中国在PDI指数上均排名较高,这显示了两国社会都受到等级制度的制约,承认权力不均和等级制度的必然性。在巴西,阶级划分一般建立在财富和种族之上,贫穷的有色种族常常处于不利地位。同样,权力与地位对巴西人赢得尊重非常重要。权力距离还涉及到另一个重要的社会学概念,即“面子”。中国人重视面子,以至于给了面子,就是尊重对方;扫了面子,则是侵犯尊严。但“面子”具有普遍适用性,因为任何文化当中的人们都期望实现其社会价值,尤其是在权力距离较大的中国和巴西更是如此。两国的IDV指数均处于中低水平。中国是一个典型的集体主义社会。在儒家学说的指导下,中国人的自我认知是群体导向和相互依存的。中国人经常通过暗示或非语言的方式传递信息而不是直接表达,偶尔还会隐瞒信息,并倾向于用沉默的方式化解尴尬。
同中国人一样,巴西人的自我认知也具有明显的社会倾向。巴西人从出生起,他们就被置于到庞大、牢固、内聚的群体当中。与中国人不同的是,巴西将保持稳定的目光接触看作一种问候的礼节。此外,巴西人也认为个人可以发挥出更大作用。例如,商务洽谈时,巴西人更愿意首先与个人而不是公司进行接触。中国的MAS指数处于中高水平。历史上,中国的社会性别角色结构高度失衡,父权制是传统中国家庭和社会的核心。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一直在制定各种政策努力提高妇女的地位和权利。当代中国社会充满竞争,人们普遍追逐财富并追求成功,但社会却期待女性为丈夫和孩子的成功而牺牲自身利益。
巴西在MAS的得分处于中等水平。殖民时期,巴西的性别差异主要是受伊比利亚文化的父权传统的严重影响,女性在家庭和社会关系中均从属于男性。上世纪以来,巴西妇女的权利已经得到一定提升,但传统性别观念仍然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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