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时代的西班牙对整个阿拉伯古典文化的各个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尽管它处于较远地区,并有着地方的特点,它仍然是属于阿拉伯文化范畴的。甚至古希腊遗产也是从东方传到西班牙的阿拉伯人手中,特别在阿卜杜·拉赫曼二世时代,从东方翻译中心输入西班牙的书籍大大超过了当地的资料。西班牙地区性的影响在阿拉伯歌词中表现得较为明显,西班牙的阿拉伯人在这方面创造了许多为东方穆斯林所不熟悉的新形式,它对基督教西班牙初期的诗词,甚至对西欧各国的文学都有很大的影响。穆斯林时代的西班牙的突出创造还表现于它的美术和建筑方面,它在摹仿近东阿拉伯和拜占廷形式的基础上吸收了当地的因素,进而发展成为一种新的、独具一格并富有创造性的美术和建筑。在阿卜杜·拉赫曼一世时代奠基的著名的科尔多瓦清真大寺是新的阿拉伯一西班牙形式的开端。
自此以后,就出现了像塞维利亚的基拉尔达塔和阿尔卡萨宫以及格拉那达的阿尔罕布拉宫那样富丽堂皇的建筑。可以料想得到的是,西班牙历史学家对于阿拉伯人的占领给西班牙社会生活及其制度所留下的深远影响并不都是很高兴的。现代西班牙学者桑切斯·阿尔波挪兹在一篇深刻的论文中,阐述了基督教的西班牙为防止穆斯林入侵西欧而长期保持的警戒状态,以及在收复国土当中付出的持续而艰巨的努力,以致产生了在他看来是深远的不良后果。他认为这种后果首先是造成了国家政治上的分裂。半岛的被征服及其被收复的过程,消灭了在罗马人统治时期已具相当规模的政治统一;国土一块块地被收复不仅使西班牙旧的分离主义死灰复燃,而且使它在政治发展和中央集权方面远远落在欧洲其他各国之后。
同样重要的是,在收复国土的艰苦过程中,国家元气的丧失造成了经济上的衰落。在这种情况下,它没有多少余力来发展工商业。由于西班牙从附属于阿拉伯人统治下的地中海——非洲世界转移到西欧世界,它的工商业显然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它在西欧世界里是一个新的成员,在发展方面落后于其他各国,而且偏处一隅。这位学者最后说:“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的不幸统治,不只阻碍了它的经济生活的发展,而且也影响了它的政治组织的健全。它在最渊博的西班牙思想的最敏感深处却产生了一种孕育着严重后果的反应。”收复国土的长期努力,造成了战争冒险思想的上升和政治觉悟的下降,从而导致西班牙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劳民伤财的殖民扩张运动。战争的宗教色彩扩大了宗教人员的数量和僧侣势力的影响,给西班牙的政治生活带来了严重的灾难。
西班牙的学者有时还持有这样一种说法:哈里发国家的文明无疑是丰富多彩的——事实上,它比当时流行于欧洲的文明要丰富得多——但这却不能抵消它所带来的伤害。何况这个文明的相当大的一部分已随着阿拉伯人的失败而离开了这个国家,只有一小部分渗入于基督教西班牙的文化之内。而后者的基础主要是半岛北部贫穷落后的独立小国的文化,而不是南部穆斯林的灿烂文化。诚然,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的影响远不如对波斯的影响那样持久。在波斯文中,几乎所有关于文化和精神生活的语汇都还是阿拉伯文;在西班牙文中这些词汇都成了拉丁文。然而,西班牙文中保存下来的许多与物质生活有密切联系的词汇,说明了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的经济和社会,并在一定程度上对它的政治曾作出的重大贡献。至于文化方面,也必须看到,阿拉伯人的遗产对西班牙,事实上也对整个西欧曾有过重大的意义。
来自各国的基督教徒都负笈到西班牙同当地人一起在操阿拉伯语的穆斯林和犹太教师指导下进行学习,并把许多阿拉伯文书籍译成拉丁文。西方人首先是通过在西班牙的阿拉伯文译本而了解古希腊遗产的。1085年为西班牙人所收复的托莱多城,是伊斯兰教向西方基督教徒传播文化的第一个重要的据点。当时,该城住着许多穆斯林学者,还有大批从穆斯林统治下的南部逃到这里来避难的犹太人。南部当时已处于宗教狂热者的穆瓦希德王朝的暴虐统治之下,他们在穆斯林时代的西班牙进行着残酷的宗教迫害,迫使许多犹太人不得不到比较自由的托莱多寻找暂时的栖身之处。在12和13世纪期间,特别在卡斯提尔国王“智者阿尔方索”当政时,托莱多城的翻译机构译出了大批的希腊名著,包括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和欧几里得、托勒密、盖伦、希波格拉第等人的许多著作。这些译本经过阿拉伯人及其继承者们的注释以后,内容更加丰富了。翻译家通常是在能说两种语言的当地居民的帮助下进行工作的,其中有许多犹太人,并包括本地和外地的学者。
值得一提的有多明哥·根地塞尔维,由犹太教改奉伊斯兰教的塞尔维人约翰和彼得鲁斯·阿尔方斯,还有从其他国家来的翻译家,如意大利克雷莫纳人吉拉德、德意志达尔马提人赫尔曼、英国巴斯人阿德拉德、毛来人达尼尔和迈卡尔.斯考特等。阿拉伯人给西班牙的农业技术、手工业技术和表达这两种技术的词汇,给半岛的艺术、建筑和音乐,甚至给中世纪欧洲科学和哲学,都打上了自己的烙印。首先是他们通过对古代遗产的忠实保存和增补,丰富了西欧的科学和哲学。被驱逐到北非的那些阿拉伯人,对穆斯林的西班牙一直是记忆犹新的,许多人还用着“安达卢西亚”的名字,许多人仍保存着他们在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家室的钥匙,将它们挂在马拉喀什和卡萨布兰卡的家中的墙壁上。近代以来,许多东方的学者如埃及诗人艾哈迈德·邵基、叙利亚学者穆罕默德·库尔德*阿里等都访问过西班牙,并写了一些访问印象记,从而引起了东方阿拉伯人对他们西班牙弟兄的伟大功缋的注意,使穆斯林时代的西班牙历史在阿拉伯人的民族觉醒中重新取得了相应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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