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廷维
美国明尼苏达州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遭暴力非法致死案再次揭开了美国种族歧视的伤疤,向全世界证明了在奴隶制被废除150多年、种族隔离结束50多年后,种族歧视仍然深植于美国社会之中。在美国生活的所有少数族裔中,黑人群体可以说是最团结、最敢于站出来反抗歧视的群体,他们生存境遇如此堪忧,那么,生活在美国的“更少数”族裔——华人群体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事实上,来自中国的劳工为美国早期现代化进程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在19世纪中后期,成千上万的中国劳工跨越太平洋来到加州,建立了美国西部最早的商业性渔场,并把加州大片的沼泽变为可耕种的农田,推动了加州的经济发展,加州的工厂还招收了大批中国工人,高效地生产了众多轻工业消费品。很少有美国人知道,151年前,上万名来自中国的劳工冒着生命危险建设了美国第一条横贯大陆的铁路。
然而,尽管早期中国移民作出了重大贡献,但他们在美国的地位并没有得到改善。恰恰相反,19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危机下反华情绪日益上升,中国工人被民粹主义政客当作各种社会和经济问题的替罪羊。到1875年,加州的政客们向联邦政府施压,要求通过《佩奇法》(Page Act of 1875),禁止亚洲合同劳工进入美国。反华情绪最终随着1882年《排华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 of 1882)的通过而达到顶峰,该法案禁止所有华人移民入境美国,并剥夺了所有华人(最终是所有亚裔)移民获得美国公民身份的机会。直到1965年的《移民和归化法》(Immigration and Naturalization Act of1965)才解除了严格的限制。
在排华法案和移民限制被废除后,华裔移民数量在20世纪70年代翻了一番。虽然中国移民在美国历史上曾被嘲笑为低技能的体力劳动者,但今天的美籍华裔却拥有美国最高的教育水平,在美国出生的华裔中有68%的人至少拥有学士学位,这种高水平的教育成就给华裔带来更高声望的工作,而他们的收入潜力则转化为巨大的经济影响力。尽管总体看来,美国华裔凭借勤劳与韧性,拥有了一定的社会经济条件和专业成就,但是,美国华人的基本社会生活境遇并没有得到本质改变,对华人的社会歧视问题依然在美国社会普遍存在。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今年3月公开称新冠病毒为“中国病毒”,煽动了美国民众的反华情绪,导致全美仇华情绪不断高涨,各地均有发生打骂华人、抢砸华人店铺等事件。弗洛伊德之死让美国一直以来针对黑人的种族歧视无处遁形,然而,美国仅3月份就发生了上千起对华人的歧视骚扰事件,却没有引发一起要求停止歧视华人的抗议活动。难道华人群体就只能任人歧视吗?美国华人群体始终无法获得平等相待的社会地位,与华人群体呈现出的文化特征具有紧密的内在联系。
首先,华人群体总体参政意识较弱,政治影响力不如其他群体。虽然华人整体教育水平在不断提高,但在选择学习专业时均以进入高薪行业为目标,而非选择从政。所以华人受教育程度和经济地位虽优于其他群体,但政治参与度极低。在美国,选票的多少决定该群体的政治影响力。华人仅占美国总人口的1.4%,而在2016年的总统选举中,只有约55%的华人受访者进行了选民登记,但其中只有40%的人实际参与了投票。由此可见,华人参与选举投票的积极性也不高,政治影响力极其有限。
其次,由于不同的移民背景和政治观念,华人群体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政治联盟。华人群体内部有来自中国台湾的华人、来自中国香港的和中国大陆的华人,在投票或竞选时意见不统一,因此无法对美国主流政治产生影响。虽然华人群体中还是涌现了不少杰出的政治人才,如赵美心、骆家辉、赵小兰和王灵智等,他们极大地改善了华人在美国的政治形象,增强了华人参政的信心,但如今仍有许多华人面临身份认同危机。其中甚至还有许多华人不认同自己的华裔身份。例如,此前宣布退出总统竞选的第一位华裔总统候选人杨安泽,公开宣称对自己是亚裔感到羞耻。这种对族裔身份的否认不利于整个族群的团结,也打击了华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政治参与积极性。
最后,由于教育程度和经济水平的提高,华人群体的确具有一定机会进入社会中产阶层,在经济上享受与主流族群一样的物质生活,他们更多选择自我奋斗而不是参与社会政治斗争。独特的民族韧性与隐忍的生存哲学,令华人对自身遭受的歧视也一味地忍让,不愿通过反抗与斗争来改变处境。以本次弗洛伊德事件为例,绝大多数华人群体并没有加入到对黑人种族歧视的反抗中,仅是谴责抗议中的暴力打砸等行为。华人隐忍求安与安于现状的文化生存意识只会让华人群体成为更多种族主义者攻击的目标。
因此,华人若想改变目前的处境,提高社会地位,就必须提高参政意识,积极参与投票或投身政治,为群体争取话语权。不要被社会的表象所蒙蔽,齐心协力提高华人群体的政治影响力才是保障华人权利、维护华人共同利益的唯一途径。
(作者王廷维为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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